天王松子图(图解吴道子送子天王图)
中国历史上能称之为“圣”的大咖屈指可数,文圣孔子、武圣关羽、书圣王羲之、诗圣杜甫,画圣,就是吴道子。
他二十岁前就精通绘画,山水、鸟兽、无一不精,尤擅道释人物,主要成就在宗教壁画创作。仅在长安、洛阳两京寺观中的壁画就有三百多幅,各种人物形象生动,竟无一雷同。可惜的是画圣真迹无一幅保存下来,幸亏还有后人摹本《送子天王图》能让我们一睹风采。
根据卷后题跋所记,画中是佛祖释迦摩尼降生后,其父净饭王抱他去拜见大自在天神的情景。所以《送子天王图》这个名字其实是个误会,还是另一个题目《释迦降生图》更贴切些。
跟着净饭王的步伐自右向左缓缓前进,最先看见龙背上一位虬眉环目的天神,衣领飞扬,下面的神将紧紧拉住驭龙的缰绳奔跑相随。神龙张口吐舌,甩尾上扬,奋力向前的动态十足。他们应该是刚刚奔驰而来向大自在天神报信。
往前进入神庙,中间端坐着帝王模样的自然就是大自在天神,周围簇拥着文臣武将,低眉含笑的天女。大自在天神威严的气度也难掩见到佛祖后激动欣喜的心情,眉头微蹙,唇角紧抿,似乎隔着画卷都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。
兽面的鬼神,惊讶的舌头都忘了缩回去,似乎不敢相信,刚刚从自己眼前过去的就是佛祖本尊。
嚯,前方踞坐在大石上三头四臂四脚的那位好生吓人,怒发冲冠,张目利牙,左手持一羂索,右手把剑直竖,另有两手在口前结手印,身后烈焰腾腾,火光中闪现龙、狮、虎、象等五种瑞兽还有一位佛陀。
这位虽然形貌诡怪却并不是鬼怪,而是密宗中的不动明王。这种多头多臂,手持各种法器的形象是密宗的特色,如我们比较熟悉的千手千眼观音。
密宗本是印度佛教的一个宗派,唐代开元年间印度高僧向大唐传播并开创了汉地密宗,在唐朝皇帝的信奉支持下,迅速迎来鼎盛时期。现在西安法门寺出土的大批国家级文物,就是密宗法器。
可惜经历唐武宗灭佛、唐末五代兵火之乱后,过分依赖典籍、法器和宗教仪式的唐密,逐渐衰亡了。我们现在见到的喇嘛、唐卡属于藏密,想要了解唐密,只能借鉴日本的真言宗了,那是中晚唐时唐密东传的成果。
密宗将教义中每一个抽象思辨的概念都进行了图式化的表现。不动明王象征能够降服一切烦恼的最高力量和智慧。火为如来慧火,具有烧弃灾横,燃尽烦恼的象征意味,因此,密教明王形象中总有火光围绕。明王手中的金刚索能调伏诸恶,利慧刀断人业寿,坐磐石,表示镇住重障。火焰背光中的狮子譬喻佛法的威神之力,象则代表慈悲仁爱……
在不动明王两侧,是捧香炉、持莲瓶的天女还有侍从。
再往前,终于追上了古印度迦毗罗卫国的国王——净饭王的步伐,身后神态安详的盛装妇人是王后摩耶夫人,怀里小心翼翼抱着的就是刚出生的太子乔达摩·悉达多。
净饭王哪里知道,怀里的小婴儿,就是日后创立佛教的佛祖释迦摩尼。所以他抱着孩子来拜见天神,诸位天神又怎敢接受佛祖的拜见。前面这位三头六臂的明王,赶紧匍匐下拜,竟然从他森然可怖的脸上看出了内心的惊恐。
以体魄健伟、威容怖相的明王礼拜下跪的姿势,衬托出佛祖还是柔弱婴儿却已至高无上的尊贵。无论外形勾勒、情感表达、画面布局,无不体现吴道子对人物刻画的精准把握,无怪乎后世对他不吝溢美之词。
从这幅长卷,就可想象吴道子亲笔壁画中那“风云将逼人,鬼神如脱壁”的气魄。史籍记载,他给寺庙画地狱变相图,笔力劲怒,变状阴怪,吓得看了壁画的屠户、渔夫腋下出汗,毛骨悚然,竟然就此转行不再杀生,只怕死后下地狱受惩罚。
吴道子才高气扬、名播万古,成就绝不止于技法高超。
他打破了顾恺之引领的绵密均匀、“春蚕吐丝”般的线条,用笔大胆,气势雄放,线条粗细变化犹如兰叶的转折。这正是吴道子独创的“兰叶描”,线条有了粗细、刚柔、缓急、轻重的变化,具有强烈的动感。一根线条,表现褒衣博带的柔时能随风飞扬,展示利爪坚鳞的硬时有扛鼎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