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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舅去二舅家说三舅找四舅
最近网上的“二舅”很火,我看了一遍又一遍,跟家人在群里说到这事,一致认为我们家四叔就是个“二舅”式的人物。看人家花那么多精力拍视频记录自家二舅的生活,我们为四叔做的实在太少。谨以一篇小文,写写我的四叔。
家父兄弟五人,四叔自小患小儿麻痹症,那时条件艰苦,估计也没怎么救治,四叔双脚、右手完全瘫痪,只有左手活动如常。他平时坐在四方凳上,需要平移时,就靠左手抓住凳沿使劲,带动凳腿呈旋转样往前有节奏地挪动。吃饭时需往更高的长凳上攀,他则将上身努力往前倾,匍匐在长凳上,左手抓住方桌,顺势将屁股一甩,看得人心惊肉跳,他却总能稳稳地坐上去,一气呵成,手法非常娴熟。四叔就靠这一只手,生活完全自理。能达到这种恰到好处的活动能力,从小历经的艰辛,可想而知。
四叔比我们兄弟几个只年长几岁。我们年纪尚小时,大人们外出干活,把我们这些小孩子都留给四叔照看,他组织我们干家务、玩游戏。我们还争相积极表现,很想得到他的认可。他一个四肢不健全的人,把一群活蹦乱跳的熊孩子管得服帖,可见能力非凡。
那时爷爷家门前有一排桔树和一棵很大的梅子树,每年桔子、梅子成熟时,为防小偷,四叔白天坐在家门口,晚上就睡在堂屋门口的长条凳上尽心值守。待果实成熟,再由他分给兄弟各家。
能帮忙带孩子、看家,应该是那时四叔为这个大家庭证明自我价值的最好方式。
四叔往后的生计始终是爷爷奶奶的一块心病,爷爷先是找了一个远房亲戚教四叔算命,这也是从前对于身有残疾之人的无奈安排。估计考虑出门不方便,算命也非正当稳定营生,四叔学了一阵就放弃了。后来,爷爷在马路边觅得一块空地,建起了几间房,为四叔搞了一个杂货店,开启了四叔自谋生路的新生。
在河对岸相对封闭、很少与外人接触的四叔,很快适应了车水马龙的环境。四叔特别有生意头脑,善于抓住各种商机,春节主打烟酒鞭炮、清明卖祭祀用品、夏天推冷饮、游泳救生圈……店里总堆满琳琅满目的的商品。他说话思路清晰,行事公道正派,大家都很乐意来他的杂货店侃大山,跟他倾诉家长里短,杂货店成了村里交流的平台,生意比村里其它杂货店好太多。
没上过一天学的四叔,不仅心算特别快,还学会了记帐。他请周围的人教他认字,由于没有系统学习,他的字不是按正常笔顺写的,而是依葫芦画瓢,画出字的模样,然后牢牢记住,后来记帐完全没了障碍。有些社会上的混混欺负他是残疾人,使用假币,他一眼就能辨识真假,三两句就把人打发走了。四叔的学习能力远近闻名,着实让人佩服。
爷爷奶奶留下的积蓄,加上四叔经营有方,四叔是兄弟间经济条件最好的。爷爷奶奶年迈到生病去世,一直都与未成家的四叔相依为命,除了老人病重需要人手照顾,四叔从没向其他兄弟提出经济方面的分担要求,自始至终都是他一手操办,凭一已之力维系着与兄嫂间的和谐关系。
爷爷在世时,也不知从哪打听到汉寿县能治四叔的病,老人家抱着一丝希望带他前往求医,这是四叔年轻时唯一出过的远门。到外面的世界看看,估计是四叔最大的心愿。早在十年前,四叔就让我在深圳留意,有没有一只手可以开的小电动车?我还专门去残疾人器械中心找过,未果。不久,四叔通过他自己的朋友介绍反倒先买了一台,让我愧疚不已。有了这台车,四叔彻底打开了视野,他一只手开着这台车进货、讨债、访友,日子过得不亦乐乎。记得那时县里的高速公路刚修好,还没通车,他竟然把自己的小电动车开上去,飙了一番,回来跟我们津津乐道,别提有多高兴。在他的内心里,不需求人帮忙,像正常人一样什么都能干,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。
有了车,他还跟十里八乡与他类似的残疾人建立起了联系,四叔俨然成了“会长”,他们互相走动,为彼此的生计出谋划策,逢年过节过生日,经常聚餐。就这样,一群同病相怜、不被命运眷顾的人,团结成了一个携手同行的温暖的集体。